听到这句话之后,梵音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困惑,“青央不是自尽吗?”
那恶鬼果然得意了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别的女鬼说,天狐不能伤害自己,只能死于他人之手。”
梵音很快看向身旁的师诏,用眼神询问他。关于当年的那些事情,她只信眼前这个人。
而师诏,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下头,动作轻微的几乎看不出。
原来当年那场说不清原因的自尽竟是一场谋杀?
直觉告诉梵音,这件事一定有更多的隐情,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面对这件事。是该愤怒吗?原来她是被人杀死的。还是该困惑凶手的目的,急切的查出事情的原委?
这种情况下,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漫不经心,不过是沉思了一会儿,目光就飘向了那只看不出形态的恶鬼。仅是区区一只恶鬼,竟然连这种惊天的秘密都能打探到,到底是什么来路?
黑白无常他们早已避到了很远的地方,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但是房顶上的华鸢却听得一清二楚。他饶有兴趣的看着下面的两人一鬼,然后轻飘飘的跳了下来,伸手一勾就将那只恶鬼抓在了手里。
“刚才他所说的事情,这四海八荒知道真相的人不超过十个。不过,就算你们知道了这件事,也不能干涉我的决定,言尽于此。”说完话,他便将手中的那只鬼扔给了远处的白无常,自己则走在了诸多阴差的前面,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这个村子,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一走,那刺骨的阴冷之感就消失无踪了,家畜们不时发出叫声,几户村民的家中也亮起了烛光,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梵音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先走到惊澜的家中悄悄看了一眼,林母和林家的其他孩子们尚未入睡,几人都围在桌子旁边看着桌子上的包裹,等到林母打开包裹之后,才发现那竟是白花花的银子。
“娘,这是谁送来的?”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他们以前也只是在别人家看过这种东西,还从未在自己家里看到银子呢。
而林母显然也有些困惑,幸好她年轻时跟着父亲识过字,发现包裹中还有一封书信便连忙打开来看,上面只是非常简短的一段话,送来银子的人声称自己受过林家父母的恩惠,今日送来谢礼,烦请林家父母一定要收下,不然自己良心不安云云......而落款处只有一个“岚”字。
林母拿着那封信看了半天,仍是想不起谁的名字是“岚”,回顾往事,她毕生相识的人之中也并没有唤作“岚”的人。不过她的脑中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暗示她,书信上所写的一切都是事实,她无需置疑。
一瞬间的迷茫之后,林母还是认定了这是个事实,然后对着佛祖神仙们千恩万谢的接受了这些银子。站在她身边的梵音仔细打量她一眼,很快发现这个原本看起来十分年迈的妇人此刻竟是容光焕发,活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梵音不知道惊澜的阳寿还剩下多少,不过想来不会少于五十年,足够林母活到含饴弄孙的时候。再看这家的房梁上,竟然写着凡人看不到的四个字,“平安如意”。那些字还闪着金色的光芒,想来是出自华鸢之手。原本梵音还在担心这家人有了这么多银子会不会被强盗盯上,可是现在有了酆都大帝亲自赐下的这四个字,想来他们这一生都会过得平安顺心,再无忧愁。
由此可以想来,在惊澜眼里,哪怕这一切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换来的,也是十分值得的。
又看了一会儿,她终于将目光转向师诏,“华鸢是想拿惊澜当诱饵吸引那个逃犯吗?”
这是她自己推测出来的,师诏说华鸢是想拿惊澜当诱饵,那只可能是利用惊澜前世的身份引来那个从牢狱中逃出来的犯人。虽然还不知道那个犯人的身份,可是很显然对方的目的是这些神将们,先是江乔衣,再是社水,梵音都有些不确定那个人的目的到底是想将这几个人逼疯,还是有更大的阴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确实有些本事,既能从那坚不可破的监牢中逃出来,逼得天君等人不得不为了他重新建了一座监牢,又能在阴差的眼皮底下动了生死薄,让华鸢不得不拿诱饵引他现身。
他先杀青央,被关到监牢之后又逃出,驱使相繇作乱,同时将社水等人害到这个地步......梵音仔细想了想这些事情,不由困惑道,“那个人是十二祖巫之一吗?”
其实她已经隐约有了另一个猜测,但是还是不死心的这样问出口。果然,师诏摇了摇头。
这也就是变相的承认了她的另一个猜测,那个人其实正是青央的旧部。
“为什么不杀了他呢?为什么不杀他,反而将他关起来了?”她仍是不解。
杀害天狐,这种罪名足以让那个人灰飞烟灭几千万次。
除非......
“杀不死。”
乌云遮住了月光,屋子里的烛火也熄了,梵音几乎看不清师诏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语气平静的让人心惊。那是一种不惧怕任何变故的平静,仿佛下一刻就死去也能这样无波无澜。
正因为如此,梵音不难猜测到他的心情。
他想杀了那个人,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杀死那个人,即使与对方同归于尽,他也终会送对方下地狱。杀不死又如何?他一定要看到对方死去,哪怕用尽所有不能用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