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猎率诸将走出辕门,果然看到有五个背插牙旗的牙兵,正说问话,远处腾起一股尘烟。
江风烈仔细看了一会,低声对赵猎道:“从尘烟上看,来者不过二十骑。”
一个有经验的将领,都会望尘,也就是能从尘烟腾起的高度、浓密、广度来判断出敌骑有多少。赵猎没有在中原打过仗,也很少与骑兵交手,这方面能力不足,而江风烈征战数载,身经大小数十战,倒是练出来了。
果然,不过顿饭功夫,尘烟中冲出十余骑,为首一员骑将,擎着一杆火红的丈八大旗。海风猎猎,旗上那遒劲张扬的“张”字如龙舞动。
在骑队中间,一员身着金甲、赤麾飞扬的将领,正是张世杰。
以张世杰越国公、枢密副使、平章政事身份,几乎等同宰相。要是在大宋还没丢掉临安那会,那排场,那车马,那仪仗,绝对能铺满从崖城到龙雀军军营这十几里的道路。不过自厓山之败后,各种仪仗都丢了许多,连杨太后去烧香拜佛,都只有一顶鸾桥,一面黄罗伞、一架紫云幢及数十随从,昔日奢华仪仗百不存一,其余诸大臣自然不能逾越,能简就简。
赵猎率诸将迎上,远远揖礼:“拜见节帅,请恕末将等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张世杰一身重甲,却推开侍卫扶持,甩蹬偏身下马,身手利索得不像个知天命的老者。此时这位宋军老帅面如锅底,一撩大麾,率诸侍卫从赵猎诸将身边走过,鼻子哼了一声:“入营,进帐。”
赵猎慢慢直起身子,望着张世杰一行背影,目光复杂。
龙飞翼上前一步,低声道:“都统……”
赵猎抬手示意噤声,顺势向前一指:“跟上。”
一行人穿过辕门,直趋中军帅帐。张世杰毫不客气,当先而行,径直入帐,气势压人。
赵猎在后面看着,目光冷冷。从职务上说,张世杰确实有这个权力,但这是什么年头?有几个将领敢行使这种权力?这可是他的龙雀军大本营啊!
张世杰一入帐,紧随他身后的张霸、张雄也要跟着依次进帐。
这时张君宝等少年急忙抢先一拦,张霸不等张君宝开口便主动解下腰间佩刀,往他怀里一塞,呲牙一笑:“小兄弟,收好了。我这刀不知砍了多少鞑子,依然锋利如故,可别给我弄丢了。”
张君宝接过,乌溜溜的目光在张霸那身黑漆鱼鳞甲上打了个转,没看出什么岔眼事物,当下让开。
那边张雄也摘下身上的腰刀、手斧、弓箭等兵器,交到守帐甲士,也就是武功队员的手上。
这些将领身份都不低,总不好搜身,只要解下随身兵器就行了,就算身上还有什么小刀小匕首之类,在武功队员刀枪之下,也谈不上威胁。
其余侍卫也要跟着入帐,却被觉远、杨正两人挡住。
侍卫们这下不干了,顿时鼓噪起来。
张雄身为侍卫亲将,自然要干预,怒道:“节帅入帐,岂能不带护卫,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吗?咹?!”
觉远只竖掌宣了声佛号,没说话,但也不让道。而杨正更说不出话,只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张雄等侍卫,眼神漠然。
张雄大怒,眼睛眯起,透出一股危险之意。
这时身后传来赵猎冷冷的声音:“节帅入我帐中,能有什么危险?你这是信不过我赵立厓么?如果怕的话,那就别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