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有些不好意思:“晚辈口拙,怕是说不了太好。”
话虽如此,但他言谈很流利,还是兴致勃勃向两位大人介绍了他沿着牂牁江一路游历的所见所闻。
末了说道:“一月前,晚辈沿江而上,一路见到无论是汉人还是夷人,提到中郎将宣示圣德,平息了民乱,众人无不敬仰三分。
那时晚辈还想要在犍为码头下船寻访大人,却不曾料想,大人已经回京复旨了。”
司马相如笑道:“说来也真不凑巧……哎,真是阴差阳错啊。”
“哈哈哈!这样说来,二位今日相聚,还要感谢我了,不过贤侄提到蜀布、邛竹杖,使我想起一件事情。
在回归途中,我路过大夏时曾见过蜀布和邛竹杖,都十分精巧,那边的商贾说,这些都是从身毒贩运而来。
而身毒一地,在大夏东南约数千里,以此度之,身毒距我大汉应比大夏更近,倘是开通了西南道,我大汉与身毒通商货贸亦无碍矣。
如此一来,贯通了商路,一来响应南越番禺通外之商,二来再为国家积累一条财路,何乐而不为呢?”
张骞的话将三人的心带到了远方的未知世界,都为即将到来的探险而兴奋不已,尤其是司马相如,从元光三年至今,平淡寡味的日子,他已经是许久没有听到这样有见地的话了。
“唉!说起来话长。”
司马相如与司马迁换了一个位置,飘渺思考下,三人朝不远处一方葡萄园走去,“当初从巴蜀归来之时,在下就曾向皇上提出开通西南的谏言。
可是,不久公孙丞相去了一趟西南,回来后竟然大力反对,数次进谏皇上,说这开通西南乃是疲中国之策,此后这事就束之高阁了。”
“哎!丞相不知道西南百姓热切盼望着大汉文明么?”
张骞问道。
“他哪里是不知道,只是和别人一样,他向来把西南看做蛮荒之地,把那里的百姓视作异类。”
“那皇上怎可听他一面之词呢?这不是利国利民的事么?”
“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了,譬如汲黯常常当庭面诘丞相,说他口是心非,但他非但不恼,而且装出一副木讷的样子,呵,皇上还以为他真是海量呢!”
“立嗣大典之后,丞相就一病不振,起而不勤了,现在是李蔡代行丞相职务,这个人么……”
司马相如不说了,他对李蔡的为人也很鄙夷,耻于提及。
阳光透过葡萄架在园林的地上落下大大小小的斑点,偶尔一阵风吹来,荡起“沙沙飒飒”的吟唱。
踩在松软的土地上,脚底的力都被泥土消解得了无声息。
眼看就要走出葡萄园,张骞说话了:“在下回到京都之后,就会上奏皇上,重提开通西南,打通通往身毒之道。”
张骞的话使司马相如感到吃惊,比起当初提的开通西南的谏言,张骞不惟视野宽阔,尤其是对大汉声威的传播,有着巨大的意义。
令张骞没有想到的是,三天之后,当他怀揣着自己的奏章进宣室殿的时候,就碰上了刘彻蓄积已久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