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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晏子使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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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绕城,卯时的六城内弥漫着一股清寒的雾气。

太阳还未出现在昏暗的天空中,街巷之上的各处屋宇轮廓却明晰可见。

子婴侧身窗边,裹着被子观望外面的景物。

昔日的杀戮之地,而今只因换了个君主,转而充斥着一片祥和。偶有早起之人在外闲逛,似乎吴芮并未严格施行宵禁令。

秦地大战过后,还未来得及了解各处战况,便带着人远行至此。一日局势急变,最终倒也算不虚此行。

他日,梅鋗,吕雉无论如何妄动,有心向他的吴芮坐镇,皆无大碍。

只需静静等待召平在衡山有所得,一岁之内秦地亦会与衡山同样安稳。

子婴想到此处,不由暗暗轻笑,侧头伏在窗沿,双手垫在头下。

窗外一阵冷风拂过,子婴恍惚在窗外看到几抹熟悉的身影,连忙正身看去,发觉只是普通的九江父女...

“对啊,他们怎么可能在九江。”子婴自觉想法可笑。

思虑间,子婴心头浮起一丝后怕,既是对灵焚,亦是对吴芮。几日前若及时寻灵焚,采薇的踪迹绝非难事,即便有什么误会,也能很快说清,偏偏他选择了南下为重。

短期看来,确是最正确的选择,只需稍晚一步,吴芮将疆土分出,一切都晚了。

长期而看,秦地之外有一大郡臣服,国君是百越所向的吴芮,简直是天大的便宜,日后定可成为对抗项羽的大援手。

但...终究算是舍弃了灵焚,时间一久,本来可以很容易说清的事,将变得难以言语。

大秦最危亡之时,唯一能指望且真正竭力相助的人,在诸番大事平息后,未享受到一丝一毫的成果。

宫中唯一的相伴,正在某处他不知道的地方,在寒冬之时,渐行渐远...

此二人的地位绝非是后来投奔,招揽的臣子可比。

姬韩的睡相极为难看,基于昨日被子婴抢被子,昨夜特意与抢不过他的召平同床,虽是特意多要个被子,仍在睡梦中不自觉的动手去扯。

“唉,这家伙的呼噜声真是够大的,真不知东陵侯如何能睡熟的。”临床的张敖终于被吵醒,望着姬韩不断摇头,裹着被子来到子婴身旁。

“哈哈...他日带兵出战时,寡人答应爱卿绝不会将姬统领安排在爱卿身旁。”子婴笑道。

“多谢王上。”张敖跟着轻笑。

观望半晌,张敖开口,“王上是在想秦地之事吧?”

“非是。”子婴嘴硬道,“寡人在思虑那位老者,若能只凭术数便能轻易左右局势,此人绝不至于毫无名号。当年天下的奇士恐无一人可至此地步,他该是先识势,而后以《易》言修饰。”

张敖心中赞同,轻轻点头,“那人说其姓为‘傅’该是做伪。巴蜀傅宽统领已归王上,据他所言,傅氏从无无故南行之人,他至巴蜀倒算的第一位。”

子婴暗暗自嘲,他该早清楚这点的。商朝的傅说是傅姓始祖,此刻秦地内的傅宽乃是北地傅氏始祖,而南方的傅氏要在千年后的南宋才出现。

“那会是何人呢?”张敖轻声道,似在问子婴,似在自言自语。

子婴也是想不通,因他的出现,原有的众多大局已受影响而巨变,如今更多要靠推测,所能倚靠固有的情况越来越少。

“只能碰一碰了。”子婴皱眉道,“此人设计寡人,该是为了左右衡山与九江的局势,此刻定还在城中。吴芮入六城不久,他亦是不久前跟随而来,短日内当有诸多部署,足够引起旁人怀疑。”

“王上之意是...臣所携带重金,悬赏知晓近日怪事之人?”张敖说道,“可若被那人发觉,反倒无果。”

“无需满城搜寻,那人该是急于知晓昨夜之果,该在大殿不远处。”子婴伸手指着昨日相遇之地,“在那...不远处。”

......

弱阳斜射在张良侧脸,腰身之后已被出鞘的长剑抵住,中年男子只需轻微动手,张良便会血溅当场。

“任倪先生,身为令尹亲自出剑,恐是不妥吧?”张良淡笑道。

“子房先生亦是韩相,既是同等官位,只有在下杀子房先生才是最妥当的。”任倪阴沉着脸。

“韩地已灭,韩成不知所踪,或是为韩信所擒。子房先生若从本王,他日必攻河南以救韩王。”老者劝说道,但已然到了耐心的临界点,“相助本王...”

“哈哈哈...”张良轻笑,打断老者之言,“楚王可知,在下当年为何相助沛公?”

“为何?!”老者近乎喝道。

“楚王将在下想的太多高深了。黄石公之徒,韩相之后,说到底只是一介谋士罢了。”张良淡淡道,“在下身为谋士,所图无非有三,为民,为君,为恩。沛公助在下平韩地,一路善待秦人,此为恩与民。至于君,乃是沛公能轻易领会在下之意。相助如此君主,谋士才有施展谋略之地。”

“哦?韩王成便是仅有恩与民?”任倪接话道,配合张良拖延,以免老者等不及,急下杀令。

“错了。”张良叹道,“沉溺女色,追杀在下,民与恩皆不在了...”

老者皱眉思考自身,“子房先生是认为本王仅有恩,民,确是不懂计策深意之君?!”

“错!是三者皆无!”张良目视老者,陡然高声。

“张良!”任倪高举长剑,正欲劈下。

“莫急!本王真想听他详论之!”老者挥手阻拦任倪,任倪悻悻收手。

“于民,楚王根本非是为楚民而反项羽,尽是为了昔日高高在上的位置。于恩,虽是救了在下,在下一路上计策不少,楚王却说在下一计未成,未免过于刻薄。况且那日在下非是生死之际,楚王有些强加功劳了。”

“于君呢?!”老者喝道,“本王近二十年谋划而将成,何处不解深意?!”

“昨日。”张良笑道,“昔日楚王想夺天下尚可派景驹率先为之,如何昨日依在下之计行事,却要告知子婴‘负’字?想必楚王以为大事可成,无需再谨慎。大事可成...在下亦无用处,不从便杀之。”

“是又如何?”老者残忍一笑,“今日老夫早想好要杀你,故意让你临死之前再说出联合赵佗之计,而今你已经没用了。”

张良无奈摇头,“唉,在下的名声本非是很大,只怪秦王苦苦留之,才让楚王过于看中。被他害的不轻。”

“哼!如今看来,子婴的眼光真不怎么样!”老者耐心用尽,“任倪,杀了他。”

“看来楚王还不了解,昨日的‘负’字,后果严重至何地步!”

“鼓弄玄虚!”任倪喝道,余光透过门的空隙,隐隐瞥见外面有一魁梧之人战立。

“带进来,一并杀了!”老者急道。

“呵呵...诸位想以二人诛杀数百人吗?”

门外传来轻笑之声,任倪抬腿踢开房门一愣,两个北人打扮的男子,身后跟着披散头发的数百衡山兵。已将屋宇围的水泄不通。

老者气血翻涌,“好你个张良,还是向吴芮出卖了本王!你个小人,妄为韩相之后!”

“非是如此~”张敖笑道,“阁下防备之事做的倒是齐全,在下问了数十条街,皆无人知晓。只是有不远处两个闲人在不知何意,竟大声论起了‘晏子使晋’‘负荆请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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