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礼貌地应道:“里面儿可是陆太太?我们是陆老爷的朋友,经过此地,所以厚颜上门来叨扰一番。”
陆朝阳也知道,现在要是说,陆展瑜不在,他们也不能走。
略一思量,便没有扭捏,慢慢踱上去,开了门。
今天傍晚的阳光在雪色的映射下,好像有些刺眼。可是就是这阳光,也没有院子中间站着的那个人来得打眼。这个小院子是第一次站着这么多锦衣华服的人。而且领头的人穿着一身华贵的白色皮裘,称得上是剑眉星目。最重要的是,他看人的时候,似乎总有一种睥睨的意味,这就让人觉得,仿佛可望而不可即。
对方也在打量她。容貌是极好的,称得上是眉眼如画,似乎还有些眼熟,可是竟想不到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五官。身上穿着地道的民妇穿的粗袄子,肤色略深,可是那把上好的青丝却让人觉得非常优雅。身段臃肿,该是有了身孕。
最动人的是她的眼睛。看着这样的情景,竟然是非常平静的。
那人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道:“都说展瑜可惜,回乡娶了一个粗脚村姑。如今看来,倒未必是如此。”
陆朝阳心中揣测了几分,然后视线落在他腰上的玉佩上,便更猜测到几分,便从容屈身,算是行了一个四不像的礼,脆声道:“王爷。”
五王低头看到自己玉佩上的龙纹,心中有些惊讶。一个村妇,怎么又会认得这皇家的团龙佩?
他失笑,道:“罢了,你是展瑜的浑家?”
陆朝阳抬头看了一眼院子被制住人的,商玉卿和陆兰英,还有黄婆婆都在列。她便深吸了一口气,道:“回王爷的话,奴婢是陆赵氏。”
五王点点头,就要进门去。商玉卿气得要命,可是嘴被强壮的侍卫捂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听见他的呜呜声,五王的脚下一顿,道:“玉卿,你也进来吧。”
陆朝阳回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五王进了屋子。商玉卿一被放开,就看见陆朝阳冲她摇了摇头,他只好咬牙又忍了下来,也不敢再擅自拥毒,怕惹上更大的麻烦。
师哥是有家室的人,嫂子又有了身孕。不像他,闯了祸,能说走就走。
五王倒也规矩,没有上炕,而是坐在了桌边,和声对站在一边陆朝阳道:“你也不用害怕,我这次来,主要要见的,是展瑜。我已经派人去乡下通知他了,想来他就快到了。”
陆朝阳摸了摸肚子,没说话。
她自然不会像宫人那般,说出“谢王爷恩典”一类的话。不管有多么的不一样,可是她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村妇。
五王毫不避讳地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道:“陆致远陆大人,是你什么人?”
这个名字是陌生的,陆朝阳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这个神情是最〖真〗实的,暗暗落入了五王的眼底。可是陆朝阳后来想了起来,那大约是……她被看头的那个可怜大舅舅。她只好道:“民妇不知,并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五王低下头,却也不再问这个问题了,看见桌上有一本书,翻开来看,里头有两种字迹。陆展瑜的字迹他是熟悉的,还有一个是女子娟秀的字迹。他道:“你识字?”
陆朝阳轻声道:“相公教过一些。”
五王笑道:“可你和展瑜成亲才一年,看你这样流利,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哪里是一年能学得会的。”
陆朝阳只好道:“在娘家也学过一些。后来渐渐忘了,相公教了才想起来的。”
五王点点头,又问他们现在开的药房生意怎么样,生活过得怎么样。样子活像是一个走访民间的热情干部……
商玉卿一直在一边把牙齿磨地咔嚓咔嚓响,仿佛他要是敢动陆朝阳一根毫毛,他立刻就要扑上去和他拼命。可是五王始终很平静。
陆朝阳也平静的和他对答着。两人好像只是在寻常闲聊,可是任谁都感觉的到里头暗潮汹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好像已经黑了,陆朝阳觉得自己的腿也站酸了,耳边终于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混乱的动静。便知道该是陆展瑜回来了。她心中松了一口气,就像一块大石落了地。
陆展瑜走到门口,就听见她清脆的声音。
“王爷,民妇想向王爷求个恩典。门外站着的是两个妇道人家,其中一个也已经有了六十高龄了,天寒地冻的,实在是经不起……无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还求王爷放了他们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