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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平侯府,厢房之内,药香弥漫。张承彦躺在榻上,脸色腊黄,肩膀纱布隐透血晕。
一切处理停当,府医向张放躬身道:“幸甚箭头无毒亦无秽,张君已无大碍,只要创口不开裂,调养数月即可痊愈。”
张放点点头,向家令张敬臣偏偏头:“送康医工,再到账房另支一千钱。”
康医工忙弯腰:“谢家主赏赐。”
二人出去后,张放掂起案上一支带血的箭矢,细细验看:这是一支标准的弩矢,长八寸,矢杆笔直,木羽,铁镞。值得注意的是,矢镞既不是三出刃(三棱箭头),也不是带倒钩的镞头,而是很普通的扁平箭头。
这是一种很普通而常见的箭头,照理说没啥奇怪的,但只要想一想,它所射杀的目标是一个准列侯,这就未免让人觉得草率了。只有一种解释,刺客弄不到三出刃或倒钩刃。可这样一来,就更令人困惑了,难道此次刺杀并无背景?否则没理由弄不到区区一支军用利矢。
张放手指无意识转动弩矢,陷入沉思。这次刺杀究竟是什么目的?老对头石荣?不像!身在长安的张放与当初陀螺山下的张放,情况完全不同。可以说,从他踏入长安那一刻起,不管石荣多不甘心,都不能、不敢再动他。除非这家伙是疯子,但从邓展所给的资料来看,石大公子还没疯。
那么,万章?也不像!万章说白了就是权贵手里的一把刀,工具而已,他活腻了敢对自己下黑手?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动机。
那么,是那个第三人?抑或是咱们的张小郎君以前得罪过的别的什么人?
正沉思间,门外传来禀报,主母回府了。
张放将弩矢放下,对榻上的张承彦道:“仲兄好生歇息,我先去了。”
张承彦吃力点头:“家主万事小心。”
张放颔首,目注张承彦:“今次多亏仲兄。我保证,这一箭,仲兄不会白受。”
正说话间,远远听到敬武公主的尖声:“怎么回事?谁敢伤我儿!我要进宫面见圣上,下旨令司隶、执金吾彻查……”
张放与张承彦相互对视,摇头苦笑。
进入轩室,张放母子相对而坐。眼见儿子无事,敬武公主总算安下心来,情绪终于稳定。但想到方才见侄儿的模样,不禁心有余悸,眼圈微红。
张放俯首见礼:“阿母尊躯康健,孩儿当真说不出的欢喜。”
敬武公主纵是心忧惊怒,仍不免露出笑意,旋即一脸心疼:“倒是我儿吃苦了,你可从没吃过这样的苦啊,还好我儿无恙……”
这就叫吃苦了?张放笑笑,尽管这个便宜老妈关怀真切,但张放内心是抗拒的。让一个已经有成熟三观的成年人,突然接受一个“母亲”,实在很难。他所说的话、做的事,都只是在演好“儿子”这个角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