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送阵出口到卡露雅尔所在的治疗侧厅雪白地板上,留下了一长串血脚印,惹得侍女们都在惊恐尖叫,佣兵战士们则在大声唾骂。结果是后者因为城主的紧急召集而无暇去收拾罪魁祸首,前者则要流着泪擦干净这些血。
“发生了什么?”卡露雅尔听见骚动立刻拉开门,看清阿达加迦肩膀和膝盖以下的惨状后,当即惊呆了。
“我让伤害了科特拉维老师的混蛋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低等战士很得意的宣布。
“他只是平白去送死的。”紧随其后跟上来的帝坎贝尔无情地接道。
阿达加迦:“……”
卡露雅尔非常愤怒地举起了小拳头,可惜打不下手。
她是一位非常善良的灵,不忍心让无辜者伤上加伤,只能尽量装出凶恶的口气,命令道:“阿达,你给我坐下!没有我的同意,不准两条腿着地。”
阿达加迦:“……”
不用腿着地?难道要双手倒立行走?难度也太高了,他自认做不到。
而且根据以往和圣阶进行过的跃阶战经验,尽管腿的伤势看起来有些可怕,却没有损伤到骨头——毕竟他的骨头没有让他失望,一直是非常坚强的存在。至于那些肉皮伤,只要骨头完整,就不会影响自然精灵们短暂的记忆,完全能依靠它们为自己做超再生,而不会创造出一双奇形怪状的腿脚。
虽然低阶的超再生看起来是有点……非常缓慢,却不至于完全没有作用,根本没有必要来劳烦一位吟唱费用昂贵的特席法师。
只是相比腿伤,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守住了唯一的出口——房间门扉,并用美丽的蓝色眼睛当凶器来瞪视自己的特殊阶小城主,让他不得不思考了自己跃阶战两连胜的可能性。
考虑到低阶的魔力值与体力储备,结论是:必须避免这种无意义的战斗。
“那就麻烦卡露雅尔小姐帮我做治疗了。”
阿达加迦乖巧地说完又陡然想起另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可是,我没有多少钱了。那个……吟唱费用能不能给我打个折?”
“闭嘴!”堵在门口防止阿达加迦溜走的帝坎贝尔忍无可忍,“立刻!马上!现在——坐下!”
卡露雅尔也很生气:“我给朋友治疗从来都是免费的!”
“啊?噢!是这样吗?那真的……非常对不起卡露雅尔小姐,我之前不知道,我立刻坐下。”
阿达加迦被诺迪兄妹吼懵了几秒,连忙找了把椅子坐下,完全不知道“尊严”这个词该怎么念地殷勤道:“那就麻烦卡露雅尔小姐给我做免费的治疗了!”
帝坎贝尔、卡露雅尔:“……”
这个又穷又弱又不毫无尊严的低等战士,究竟是哪里让他们两兄妹如此重视?诺迪兄妹同时对自己的脑子产生了极深困惑。
其实兄妹二人的脑子完全正常,只是被阿达加迦完美的伪装所欺骗了。
帝坎贝尔看阿达加迦终于坐定下来、卡露雅尔也开始吟唱治疗咒语,一切都仿佛走上了让他满意的轨道,但是方才从战斗现场一直隐忍未发的怒火依旧没有分毫散去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不禁选择了畅快地爆发出来。
“阿达加迦,你为什么要送上门去给德隆纳打?”他劈头就问,“你以为自己是高阶、圣阶还是特殊阶?还是以为自己不会受伤?”
年轻的城主指着阿达加迦那两条血肉模糊的腿,毫不委婉的对正在接受治疗的低等战士进行了全方位嘲讽。
“就算德隆纳再弱,他也是圣阶,是特殊阶,是誓约骑士,你是什么阶?你是低阶,你是低等战士,你所面对的是比你强大了数十万倍的圣书骑士,难道你已经弱到连彼此间的差距都意识不到了吗?”
帝坎贝尔喋喋不休地发泄着怒火。
“你是在梦里产生出了什么奇怪的错觉,才会认为自己一夜之间也成了圣阶外加特殊阶?才会如此积极地凑到一个脑子不正常的誓约骑士面前去送死?还是说你的脑子一开始就被遗忘在繁衍实验室的盒子里,根本没有与你的身体一起出生?”
阿达加迦:“……”
尽管帝坎贝尔的长篇大论颇具杀伤力,其实对阿达加迦这样厚实的脸皮根本无关痛痒——哪怕平时被科特拉维老师作弄也有90%的郁卒是装出来的,甚至听得久了想给小城主倒杯水润润喉咙。
其实无论小城主骂多久,只要他不用“狂诗疾风”肆意破坏,自己都能摆出哀怨的脸孔,十分真诚地装无辜装柔弱。
但是相比科特拉维那样以作弄他为乐的行径,小城主这样堪称凶狠却真诚的担忧却让他有些吃不消,甚至在心底都不小心滋生出了奇怪的近似于欺骗之后的罪恶感了。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可好歹有不是么?
“碰巧,真的是碰巧而已。”
阿达加迦缩着脖子装出忏悔的表情,谎话张口就来。
“那附近有家我经常会去的酒馆。离开城堡之后,我也无事可做,就想去随便喝两杯,稍微缓解一下因为科特拉维老师受伤所带来的低落心情。没想到那么巧看到一个鬼祟的黑影打晕了一位亚灵,还把他拖进了暗系的居住区。所以我就忍不住跟了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