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陆续送来的战报写的清楚,贼军破坚城之法大同小异:
强弩压制,然后会有健卒到城池下忙活,往往不过两刻,城门就会伴随着爆鸣声轰飞,一些不够坚固不够厚的城墙更是会当场垮塌。
唯独有些奇怪的就是广成关之破,既无强弩也无健卒接近城下,董昭掌管少府工匠对此也是了解一些的,因此也难免怀疑刘备是不是有办法将那轰开城门的东西隔空抛投数百步。
如果这样的话,恐怕此时刘备所喊的未必就是虚言,故而此刻董昭一力劝阻。
“公仁。”
曹操抽出来剑轻轻拭,面色十分坚决:
“吾如今还有退路乎”
“刘备非是如孙权小儿一般的苟安之徒。”
时至如此,曹操也吐露心声,只是说起孙权时也难免还气息有点不稳。
对曹操来说,当初曹孙联合几乎不愿去回想。
他在荆北苦战,但也依旧还有履约调精骑去襄助。
结果那吕蒙呢直接把江陵江夏以南包圆了,根本不容曹军染指半分,结果反倒自己都葬身在江陵城下。
当时江东的十万大军若能北上封关羽退路……算了算了,临阵计较不是他曹操的风格。
收拾了心情,曹操按着剑最终抛下一句话:
“如今已无转圜余地,战则生,苟安则死,不外如是也。”
他曹操,向来不缺乏殊死一搏的勇气!
就是因为这股勇气,子修葬身宛城;子桓在宛城丢了这勇气,导致局势如此糜烂!
眼下之局,向前勇战胜之则能活,后退许都苟且偷生等贼军诸部合围,则必死。
只盼…刘备眼下之举,实乃恫吓吧。
随着曹操的下令,曹军的前军气氛凝重到仿佛有了实质一般的阴云。
往前看是河对岸忙碌的皇叔军,一座座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铁桶被推至前。
往后看已经拔刀的督军,各个面色皆有冷意,看着他们的后脖颈不怀好意。
军中暂无计时手段,于是这段时间显得格外难熬,但很快他们就知晓两刻钟的时间到了。
因为宛若阴司鬼曹咆哮的轰鸣声,响了起来。
曹操手中的利剑茫然的举了起来,但目之所及处,敌军并未渡河,反倒是这些天花费力气修筑的工事,真像是被仙人随手拍了几巴掌一样,凌乱歪斜,更兼有士卒茫然奔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操也茫然,他着甲,他拭剑,他做好了死战流血的准备。
但自始至终,两百步内根本没有一个可以挥剑的敌军。
防御工事被摧毁,被他强令不许退的士卒被掀飞,亲兵也被波及,有一个下半身整个消失,但还未断气,正在朝他伸着手。
茫然间,曹操下意识握住了这个陈留老卒,将耳朵贴了过去。
“丞相,回陈留再召兄弟……”
话未尽,手落了下去。
河对岸又在齐声呼喊,这个距离不等喊声变得整齐,他就听得明白:
“下次炮轰四十息后,不欲死者,速退!”
这个时间不长,不够他组织亲兵强行渡河的。
但也并不短,足够茫然的士卒们醒过来,对着身后的督军挥出利刃。
喧闹的骚乱中,亲兵们开始把曹操强行往后拖,毕竟谁都能看得出来留在这里毫无意义。
而且,那些求生心切的乱兵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里,如飞蛾扑火一般开始朝着丞相挥刀了。
后撤的步伐被拖累,于是四十息的时间转瞬即至,随着轰鸣声,刀兵相击的声音顿时一清。
一股沛然之力从身后不远处荡了过来,然后曹操感觉到自己飞了起来,落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便难以遏制的晕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时,阳光已经变得分外刺眼,一张黑脸顿时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一根粗壮的手指在他面前竖起,然后晃了一下,曹操眼珠下意识跟随这根手指动了一下,于是瞬间就被喷了一脸的唾沫:
“大哥,这曹狗没死,还活着呢!”